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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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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三十五章 十四(第4页)

    陈平安转过头,笑问道: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什么都不用付出,就是每天躺着享福,我都快要误认为自己姓宋了。

    南簪神采奕奕,一双眼眸死死盯住那个,道:陈先生说笑了。我方才说了,大骊有陈先生,是幸事,若是这都不懂珍惜,南簪作为宋氏儿媳,愧对太庙的宋氏列祖列宗。

    陈平安微笑道:万一是太后娘娘有脸去敬香祭祀,宋氏太庙诸贤、陪祀没眼看,就有点尴尬了。

    南簪掩嘴娇笑道:陈先生确实变了好多,相较于少年时的沉默寡言,如今言语风趣极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点点头,已死龙君,半死流白,已去离真,当年与我相伴多年,老少男女皆有,一个个也都是这么觉得的。

    南簪拍了拍自己胸脯,心有余悸道:陈先生就不要吓唬我了,一个妇道人家,不光是头发长见识短,胆儿还小。

    陈平安朝门口那边伸出一只手掌,那就不送,免得吓死太后,赔不起。

    南簪站起身,咬着嘴唇,眼神哀怨道:那我可真走了

    陈平安笑着起身,那还是送送太后,尽一尽地主之谊。

    南簪却一屁股坐回原位,落座之前,她双膝微曲,身体前倾,双手下垂,然后轻轻捋过弧线,绸缎光滑如水,坐定之后,她高高仰起脖子,妩媚笑道:是与陈先生说笑呢,总不能只许陈先生诙谐,不许南簪说句赌气话吧

    她没来由说了句,陈先生的手艺很好,竹杖,书箱,椅子,都是有模有样的,当年南簪在河边铺子那边,就领教过了。

    只是不等南簪说完,她脖颈处微微发凉,视野中也没有了那一袭青衫,却有一把剑鞘抵住她的脖子,只听陈平安笑问道:算一算,一剑横切过后,太后身高几许

    宫装妇人摇摇头,南簪不过是个小小金丹客,以陈先生的剑术,真想杀人,哪里需要废话。就不要了虚张声势了……

    果不其然,陈平安手腕一拧,那把长剑掠回一处厢房墙壁。

    陈平安重新落座。

    妇人微微一笑,什么南绶臣北隐官,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只是蓦然剑光一闪。

    南簪一颗头颅竟是当场高高飞起,她蓦然起身,双手拽住头颅,迅速放回脖颈处,手心急急抹过伤口,只是稍稍转头,便吃疼不已,她忍不住怒道:陈平安!你真敢杀我!

    陈平安从袖中取出一壶酒,再拿出一只文庙议事随手顺来的花神杯,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自饮自酌,你说不敢就不敢吧。

    南簪站在原地,讥笑道:我还真就赌你不敢杀我,今儿话就撂在这里,你要么耐心等着自己跻身飞升境瓶颈,我再还你碎瓷片,要么就是今天杀我,形同造反!明天就会有一支大骊铁骑围攻落魄山,巡狩使曹枰负责亲自领军攻伐落魄山,礼部董湖负责调度各路山水神灵,你不妨赌一赌,三江水神,各路山神,还有那山君魏檗,到时候是作壁上观,还是如何!

    南簪揉了揉脖子,神魂震颤,她这辈子还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,心中大恨,恨极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泥瓶巷贱种,她随即嗤笑一声,文圣也好,再由你加上一个飞升境剑修的道侣宁姚也罢,别忘了,我们浩然终究是中土文庙的规矩在打理天下,别说刚刚恢复神位的文圣,就连礼圣都要尊重自己制定的礼仪规矩……

    不曾想那个青衫男子笑眯眯伸出手掌,虚按几下,别急眼啊,急什么,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,难道只许南簪道友管不住嘴,不许我一个不小心管不住飞剑啊。

    南簪深呼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没事,只要陛下看到了那触目惊心一幕,就算没白遭罪一场。

    陈平安打趣道:再说了,你南簪跟文庙和礼圣又不熟的,我熟。

    然后陈平安随手一挥袖子,打碎一处颇为隐蔽的镜花水月,宫内陛下估计这会儿雾里看花,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如此行事,钦天监那位恐怕就更尴尬了,以后都要不知如何与太后娘娘相处。

    陈平安再打了个响指,庭院内涟漪阵阵如云水纹路,陈平安双指若捻棋子状,宛如抽丝剥茧,以玄之又玄的仙人术法,捻出了一幅山水画卷,画卷之上,宫装妇人正在跪地磕头认错,次次磕得结实,泪眼朦胧,额头都红了,一旁有位青衫客蹲着,看样子是想要去搀扶的,约莫又忌讳那男女授受不亲,所以只好满脸震惊神色,念念有词,使不得使不得……

    陈平安以袖子打散那幅作伪的赝品画卷,微笑道:之前不守规矩,在那长春宫遥看过云楼,我等于已经提醒过你了,结果还是不长记性。南簪道友,小小元婴,就要与我切磋道法,不妥当啊。

    陈平安拿起桌上那只酒杯,轻轻旋转,有无敬酒待客,是大骊的心意,至于我喝不喝罚酒,你们说了可不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