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九十八章 酒杯换碗(第5页)
上柱国袁氏子弟,是等到骊珠洞天开门后,才知道那座小镇的二郎巷,有一栋真正的袁家祖宅,这就使得袁氏有世系可考的族谱又多出一部,这就是许多古老世族共同的麻烦所在了,想要确定本家的始封之君与得姓之祖都不容易,一洲各国豪门,多是将那位得到君王天眷者作为始祖,毕竟像云林姜氏这么传承有序的家族,整个浩然天下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。
宋馀幽幽叹息一声,师尊当年未能破开瓶颈跻身玉璞,兵解离世,曾经留下一道遗嘱法旨,大意是让我们循规蹈矩,心无杂念,抱朴修行,‘守拙’。
其实是宋馀故意说漏了二字,守拙之后,犹有如一。
袁化境说道:长春宫能有今天的成就,全凭后世修士愿意严格遵循开山祖师的教诲。
其实袁氏也有类似的家训格言,天水赵氏这类上柱国姓氏,在这件事上,都是差不多的。
一个家族,建功立业难,福祉绵延更难,想要逃过君子之泽,三世而衰,五世而斩,从士族变成世族,再保持长久的生命力,无论是看遍史书,还是环顾官场四周,好像都需要有个规矩和体统在那边,默默影响着后代子孙,看似无形,实则不可或缺,久而久之,就成了一种家风。
那位名为终南的女修,因为不善言辞,被师父单独留在水榭这边,她显得十分局促,既想要尽一尽地主之谊,又不知如何开口,一时间就有点冷场。
女子容貌,只能说是秀气,算不得什么美人。
她本名依山,所以经常被昵称为衣衫,因为是红烛镇船家女的贱籍出身,至今尚未获得大骊王朝的赦免,所以上山修行后,她就被迫弃用姓氏了,最终在长春宫谱牒上改名为终南,传闻大骊太后在还是皇后娘娘的时候,在长春宫修养,就对这个少女极为喜爱,打算将来等到小姑娘跻身了金丹,赐姓再改名,去掉一个终字,最终取名为宋南,国姓之宋,太后名字南簪中的南。
不过又据说也有可能是赐姓南,名宋。如此一来,就等于洪州豫章郡出身的太后南簪,将少女收为纳入族谱的同族了。
不管是那种选择,对于出身乡野贱籍的少女来说,都是莫大殊荣。
所幸有改艳帮忙暖场,与她问了些有的没的,再邀请她以后路过京城,一定要入住自家客栈,可以打折,十分优惠。
周海镜就忍不住拆台道:打折,怎么个打折,打十一折吗
双膝横放行山杖的少年苟且,咧嘴一笑。
这个周海镜虽然惹人烦,不过偶尔蹦出的几句言语,让少年觉得有些熟悉和亲近,因为与陈先生的说话口气,有点像。
隋霖是一位精通阴阳命理和天文地理的五行家,所以他看待长春宫的视角,最为内行。
相传长春宫的开山鼻祖,她的祖辈,皆是禺州渔民,她并无明确师传,是山泽野修出身,白手起家,创立了这座长春宫。
所以长春宫的看家本领,表面是数脉水法,内里却是一门极为高明的五雷正法,而且据说与龙虎山一脉雷法并无渊源。
按照那位召陵字圣许夫子的解字,龙乃鳞虫之长,幽明兼备,于春分时登天行风雨,秋分之际潜渊养真灵。
先前崔东山带着姜尚真,还有那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崔花生,一起走了趟正阳山的白鹭渡,白衣少年蹲在岸边,曾经吟诵一首颇有山上渊源的游仙诗,只是流传不广,略显冷僻,后世偶有听闻,只能猜测与一位云游宝瓶洲的道门真人,卢氏王朝的开国皇帝,以及长春宫的开山祖师有关,游仙诗的内容,类似谶语,多是玄之又玄之言,帝居在震,龙德司春,仙人碧游长春宫,不驾云车骑白龙,南海涨绿,酿造长生酒。
隋霖当然也曾听说过这篇类似歌谣的游仙诗,所以此次为林守一护关,他刚好借机仔细勘验了长春宫的地脉形势。
周海镜聚音成线,密语道:都说宋馀与风雪庙大鲵沟一脉的秦氏老祖,双方年轻时就是旧识,很是有些故事在宝瓶洲,你们消息最灵通,此事是真是假
改艳没好气道:假的!一个习武练拳的,吃饱了撑的,每天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山上传闻,难怪会输给鱼虹。
周海镜笑得合不拢嘴,不跟这头金丹境女鬼一般见识,鱼虹这种武学宗师,打你一个落单的改艳,还不是跟玩一样。
终南不擅长跟人打交道,她就只是站在廊道,望向那处山头。
少女与林守一初次相见,宛如一场萍水相逢。
她只觉得岸上青衫少年郎,衣衫洁净,气质风雅,当他置身于灯红酒绿、夜夜笙歌的红烛镇,就像浑浊水面飘过一片春叶。
终南腰间悬有一枚龙泉剑宗铸造的关牒剑符,因为是恩师赠送的礼物,又瞧着心生喜悦,就一直作为饰物随身携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