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一章 当时坐上皆豪逸(第6页)
岑文倩问道:既然曹仙师自称是不记名弟子,那么崔诚的一身拳法,可有着落
陈平安笑答道:我有个开山大弟子,习武资质比我更好,侥幸入得崔老爷子的法眼,被收为嫡传弟子。只不过崔老爷子不拘小节,各算各的辈分。
岑文倩点点头,是崔诚做得出来的事情。
陈平安问道:崔老先生也会与岑河伯诗词唱和
岑文倩笑道:当然,崔诚的学问才情都很好,当得起文豪硕儒的说法。刚认识他那会儿,崔诚还是个负笈游学的年轻士子。窦淹至今还不知道崔诚的真实身份,一直误以为是个寻常小国郡望士族的读书种子。
岑文倩开口介绍道:窦老儿,曹仙师是那崔诚的不记名弟子。
窦淹疑惑道:哪个崔诚
岑文倩笑道
:就是那个每次路过都要与你叠云岭蹭酒喝的穷书生。
窦淹哈哈大笑道:哦,是说那个小崔啊,记得,怎么不记得,见过几次,不过那小崔眼界高,只与岑河伯关系亲近,每次只晓得从我这边骗酒。
然后窦山神就发现那个大骊年轻官员的脸色、眼神都有点怪。
窦淹疑惑道:咋个了,不喊他小崔喊什么,双方年龄差着两三百年呢,难不成我还得喊他一声崔兄啊那也太矫情了。
陈平安怔怔看着河面。
河水碧如天,鲈鱼恰似镜中悬,不在云边则酒边。
原来也曾年轻过。
就像那个老嬷嬷。
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就像齐先生、崔诚、老嬷嬷之于陈平安。
陈平安之于裴钱、曹晴朗、赵树下他们。
李宝瓶、裴钱和李槐之于白玄、骑龙巷小哑巴的这些孩子。
而那些如今还小的孩子,说不定以后也会是落魄山、下宗子弟们无法想象的前辈高人。
大概这就是薪火相传。
陈平安蹲在河边,将鱼篓里边的两条鲈鱼抖落入河,收起鱼竿鱼篓后,起身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碗,换了一个称呼,笑道:岑先生,大渎改道一事,晚辈是大骊官场外人,无力改变什么,不过岑先生是否愿意退一步,无需更换金身祠庙和河伯水府,就在这附近,担任一湖河伯
那人说得没头没脑,窦山神听得云里雾里。岑文倩转任一湖河伯可是方圆数百里之内,哪来的湖泊
咋的,要搬山造湖年轻人真当自己是位上五境的老神仙啊,有那搬山倒海的无上神通
退一万步说,就算可以搬徙几条山岭的无主余脉,再从地面凿出个承载湖水的大坑雏形,水从哪里来,总不能是那架起一条桥梁河道,水流在天,牵引跳波河入湖再说了,如今是枯水期,跳波河水量不够,何况真要如此肆意作为,山水气数牵扯太大,会影响两岸老百姓今年的秋收一事,届时大骊朝廷那边一定会问罪,即便大骊陪都与京城工部都可以破例通融一番,江河改道终究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定局,新湖即便建成,还会是那无源之水的尴尬境地,湖泊水运,死气沉沉,旧跳波河水域的一众水裔精怪,是绝对不会跟着岑河伯搬迁到一处死水潭的,到时候岑文倩还是个香火凋零的孤家寡人,那么此举意义何在
年轻气盛,不知所谓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这份好意,还得心领。
岑文倩笑着摇头道:曹仙师无需如此吃力不讨好,白白折损修为灵气和官场人脉。
陈平安笑道:容晚辈说句大言不惭的话,此事半点不吃力,举手之劳,就像只是酒桌提一杯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