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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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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四十五章 报道先生归也(第5页)

    他此次离开书简湖,本该是去找苏高山商议大事,当然找了,只是如何返回宫柳岛,什么时候回,还没有人能够管得着他刘老成。

    即便是那位从桐叶宗转投玉圭宗、并且顺手偷走祖师堂一件重宝的上五境修士,也一样不敢对刘老成太过约束,更不敢三番两次随便试探。

    上五境的野修,哪怕是在远比宝瓶洲更加广袤的桐叶洲,一样是极其难缠的存在。

    不管刘老成当时为何会出现在那边,刘老成一挥袖子,收起了几近仙人境修为的掌观山河神通,一名山泽野修,总得有一样或是几种特别出彩的拿手好戏,杀力巨大却极其隐蔽的杀招或是法宝,乌龟壳一般庇护阴神阳神的本命物,逃跑,窥探,多多益善,技多不压身,本事越杂且精,没有靠山的野修就能活命越久。

    李芙蕖拔地而起,化虹飞掠远去,关隘上空如冬雷震动,轰隆作响。

    刘老成随之现身后,微笑道:好小子,还是讲一点江湖道义的,算你聪明。不然……呵呵。

    刘老成一闪而逝。

    这种命悬一线,那种隐藏在阳关道上的鬼门关,陈平安哪怕亲自走过一趟,依旧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世人世事往往如此,只是很多时候,不会是生死之大事,而是变成了更加轻巧一些的事情,比如莫名其妙的机遇,毫无征兆的失势,无缘无故的争执,突如其来的鸿运当头,一件件,一桩桩,都教人一头雾水,或是欣喜若狂,或是叫苦不迭。

    看似皆有定数也,其实不在天命而在人。

    人在做,天在看,即便天不看,一个个旁人也在看。

    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,各人有各人的缘法,无非是各自环境的不同取舍,以诚待人,唯利是图,得过且过,皆是可以成为立身之本,唯独可笑之处,在于这么个浅显道理,好人与坏人,许多人都不知,知道了依旧无用,安慰自己世道如此,道理无用。毕竟每个人能够走到每一个当下,都有其文字之外的潜在道理支撑,每个人的最根本的想法和脉络,就像是那些最为关键的一根根梁柱,改变二字,说已不易行更难,如同修缮房屋阁楼,添砖加瓦,可是要花钱的,若是梁柱摇晃,必然屋舍不稳,或是只想要更换瓦片、修补窗纸还好,若是试图更换梁柱自然是无异于伤筋动骨、自讨苦吃的难熬事,少有人能够做到,年纪越大,阅历越丰,就意味着既有的屋舍,住着越习惯,故而反而越难改变。一旦磨难临头,身陷困境,那会儿,不如想一想世道如此,人人这般,再从书上借一借几句捣浆糊的处世名言,图个暂时的心安,不然就是看一看他人的更可怜事,便都是情理之中的念头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临近书简湖,却突然拨转马头,向梅釉国方向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却不是跟曾掖马笃宜相聚,而是舍了坐骑,将其放养在山林,至于日后能否相见,且看缘分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直接从一条只有樵夫行走的荒芜小路,徒步翻越山岭边境,去找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一个能够降服心猿的年轻僧人。

    到了那处山崖下,陈平安停下脚步,双手合十,向高处石窟行礼。

    年轻僧人从蒲团上起身,似乎并无惊讶,还礼,然后伸出一只手掌,示意陈平安只管沿着峭壁攀援而上。

    陈平安这一路行来,即便没有感知到有人跟踪,始终走得不算太快,稍稍假装呼吸不如平常顺畅些许,至于内里气象,自有李芙蕖的独门秘法帮忙遮掩,但还是需要处处小心,不然害人害己,既要连累李芙蕖,也会让自己置身于危境。

    如山林猿猴攀岩而上。

    年轻僧人站在狭窄石窟那边,在陈平安立定后,他才往里边盘腿坐下,却将那张蒲团让给了客人。

    陈平安犹豫了一下,还是坐在蒲团上。

    至于那头心猿,一直闭眼,仿佛酣眠中。

    年轻僧人开口道:我来自桐叶洲,你们宝瓶洲雅言,我并不熟悉,关于佛理,我本就只知晓皮毛,又有两个文字障在,一为你我之间的言语,一为佛法之义与佛经之语的距离,我就更不敢妄言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以桐叶洲雅言笑道:还好,我游历过桐叶洲,会说那边的雅言,勉强可以破去一个小障。

    年轻枯槁僧人微微一笑,施主可知桐叶洲有‘别出牛头一派’的说法

    陈平安摇头道:不知。我对于佛法,极其浅薄,先前几次游历,也无机会接触佛经。

    年轻僧人竖起单掌在身前,不知也好,少去些心中藩篱。

    陈平安心念一起,却轻轻压下。

    毕竟降服心猿一事,是眼前僧人的大道契机,外人不可轻易提及,就想要询问一些心中疑惑。

    年轻僧人却已经笑道:施主与佛法有缘,你我之间也有缘,前者肉眼可见,后者依稀可见。想必是施主游历桐叶洲北方之时,曾经走过一座山峰,见过了一位仿佛失心疯的小精怪,念念有词,不断询问‘这般心肠,如何成得佛’,对也不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