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目击者(第2页)
靠墙围着一圈二层铁架子床,就是这些人的栖身之地。
矿工们横七竖八各自窝在木板床上,身上裹着板结脏污的破棉被,抵御墙缝里钻进来的冷风。
靠墙角的铁架床上铺,蜷缩着一个块头不小的年轻人,左侧眼眶乌青,颧骨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,嘴角也残存着没擦干净的血渍。
他叫周知,住在绥城永吉镇,一直在家跟着父母务农,二月上旬才来城里找活干,却被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黑矿场里。
周知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咸腥的血渍,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恐惧,战战兢兢地盯着工棚漏风的破木门,怕那个叫杨栋梁的工头又来找茬打他。
他被骗到黑矿近半个月,因为逃跑过一次,几乎每天都在挨打。
有时候,杨栋梁是照着一天三顿饭那样打他,拽到工棚外头找个犄角旮旯就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没人会帮他,也没人敢劝阻杨栋梁,在这座黑矿里姓杨的就是王法。
别的矿工偶尔也挨打,干活不够麻利或者杨栋梁气不顺时,都会招来一顿拳脚。
但是,没有人像周知这样挨打成了家常便饭的,让他感觉自己现在活得还不如一只狗。
矿工里有个老山东十分同情周知,私下劝过他,别总惦记逃跑招惹姓杨的,见那畜生躲着些。
周知无言以对,因为他想逃走的原因,根本没老山东想得那么简单。
可是,那个原因他不敢对任何人提及哪怕一个字。
也是为了那个原因,他一直不敢断了逃离黑矿的念头。
因为,姓杨的一旦发现那个原因,他必死无疑。
“吱嘎”,周知在二层铺上慢慢翻了个身,在心里算了算日子,今天该是大年三十了吧?
他想到家里的爹妈,会不会因为担心他而过不好年,鼻子眼眶一起酸疼起来,不由得闭起布满血丝的双眼。
回想起负气离家的过程,他万分后悔,早知道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,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父母赌气,出来打工。
周知憨厚老实,从小就是听爹妈话的好孩子,村里没有不夸他的。
一家三口勤勤恳恳,日子不富裕但是安稳踏实。
直到入秋时,他和女友乔慧张罗结婚,彻底打破了周家原本平静的生活。
男女双方家长见面唠两个孩子结婚的事,乔慧那牙尖嘴利的妈,张嘴就要二十万彩礼,少一分这婚都不能结。
周知的爹妈祖上几代都是靠天吃饭的农民,节衣缩食把他养大,家里压根就没攒下多少钱,更何况二十万的巨款,于是当场拒绝了乔家的要求。
两家人就此不欢而散。
后来,周知的父亲听说村里有人花五万块钱买了个媳妇,还是城里姑娘。
这一比较,二十万彩礼就显得更不值得了。
没过多久,周家父母瞒着儿子,也买回来一个媳妇,细皮嫩肉戴着副眼镜,是个女大学生。